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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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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

只是她深埋入他懷中,眼中神色盡數不見,唯床畔鏡中隱約映出兩人依偎的身影:“顧寒覺,這是你說的,再不會負我。”

裴姝未的聲音不大,倘若不是仔細聽,根本聽不清,甚至聲線之中也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因著哭泣而略帶哽咽。

可容與卻在微微一楞之後,自心底裏迸發出巨大的驚喜。

驚喜與心疼交織之下,他甚至只反應過來要緊緊抱住懷中人:“是我說的,生生世世,容與定不再有負於阿未,若是有違此誓,便讓我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同一時間,與容與話音一同落下的是蒼生誓雷劫。

蒼生誓是一種天界神仙為證明清白、以性命為代價、與蒼天契約的誓言。

發誓之人若發此誓言,無論此前還是今後,只要一旦有絲毫違背,都會在頃刻間魂飛魄散而亡。

正是因為蒼生誓嚴苛到足以要人性命,因此天界極少有人發此誓言,畢竟誰又能保證自己能沒有一丁點的、一念之差的違背誓言之舉?

若只是為了一念之差而魂飛魄散,未免代價太大。

裴姝未冷眼看著乍響的雷聲在頃刻之間湧入容與神魂之中,容與是三界至尊之子,天界至高無上的儲君,蒼生誓又能算得了什麽?

她掩盡眼底情緒,是阿意提醒了她。

倘若她一直這般冷待容與,容與似是雖不會和上神紫微防備阿意一般防備於她,可她又該如何殺得了他?

如今這斷魂草之事,正是一個契機,融化她與他之間疏離的契機。

倘若他沒有忘記過去,既然他要演,她便陪他演下去。

倘若他忘記了過去……

裴姝未任由自己雙臂環上他腰身:“好,我相信你。”

她眼角餘光落在鏡中,將鏡中她目光的冷都悉數納入眼底,同時亦將他眼角眉梢間的愧疚、心疼與愛意都看進眼中。

漸漸地,她環緊容與勁瘦的腰身:“這是最後一次。”

倘若他忘記了過去,他甚至愚蠢到親自尋回了她要他魂飛魄散所需得的斷魂草。

要他消散於三界之間,差的不過是一個讓她足以脫身的合適時機罷了。

**

因著裴姝未的有意親近,連冷清的性子都在刻意之下遮掩,不過是十數日的功夫,兩人之間便似回到了容與在幻境之中見到的曾經一般。

此前容與因著怕嚇到裴姝未的張揚肆意性子也在不著痕跡地點點流露。

不過因著容與受了傷,因此這些時日以來都是裴姝未來尋他。

直至又是一日,裴姝未又來了明光殿,眼看著容與傷勢漸好,七月七也日漸逼近。

容與握住了轉身欲走的裴姝未手腕:“阿未,過兩日便是七月七了,你瞧見過鵲橋嗎?我們一起去看鵲橋吧。”

實則重要的不是鵲橋,而是他想和她一起過七月初七這一日,一同看燈會罷了。

裴姝未飛升以來要麽忙於修煉,要麽忙於覆活阿奚之事,又何曾去見過這所謂的鵲橋?

眼前少年滿目皆是向往真摯的笑,她亦迎著他的目光莞爾一笑,眉目燦爛:“好啊。”

她道,“我還沒看過這鵲橋是何等光景呢。”

實則早在容與去冥界之前,他也與裴姝未提過,只是那時她並未答應他。

因此這次裴姝未答應後,容與開懷地笑了:“那就說好了,我的傷也快好了,後日我早些來尋你。”

裴姝未不懂容與為何這樣開心,她不過是答應隨他去看鵲橋罷了。

只是到底是她好容易踏著斷魂草一事緩和過來的關系,即便不懂,她也只是如調侃一般道:“你還怕我騙你不成?”

“自不是怕你騙我。”容與依舊笑容滿面,“我是高興你答應隨我一同去看鵲橋。”

記憶也許會忘記,可心裏的歡心喜悅與痛苦酸澀卻是真實存在的,阿未能答應他一同去鵲橋,他一瞬間升騰而起的喜悅就像是深深刻入神魂間的印記,讓人沈淪著迷。

容與的確高興,即便是裴姝未離開之後,容與也久久靠坐在床邊輕輕笑著,時危不忍直視地低下頭,假裝沒看見自家殿下毫無威嚴的模樣。

追今便是此時求見於明光殿的。

追今和時危相似,是北闕親隨。

也是這時,容與才知曉那日裏北闕送他回了天界之後根本就沒有回到冥界。

“母後!”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容與想到了一個人。

聽罷,容與臉上的笑徹底消失,再不顧身上傷勢,一個翻身便下了床,即便牽扯到了傷口他也只是稍微頓了一頓便毫不遲疑地穿上衣裳朝棲鳳殿奔去。

只是還未等他到棲鳳殿,便遇上了明顯自棲鳳殿折返的北闕。

容與和北闕是雙生子,本體都是龍,龍對血腥味的感知極為明顯。

即便北闕有意隱藏,可如今他修為大損,又才受了懲戒,又如何瞞得過修為如容與之流?

“兄長你受傷了?”容與握住北闕的手腕便要查探他的身體,可入手的便是滿手冰涼,如觸及深淵玄冰,“又是母後懲戒了你?”

怎麽會這樣?!

受傷本就是他早就料到的事,甚至若非是兄長,他受傷絕不僅於此!

即便早知帝後待北闕狠心絕情,可數千年後又一次見到,容與依舊為之心顫,兄長也是母後親子,母後何其狠心絕情!

三十六重天之上霧氣濕冷,此刻一陣寒風裹挾雨霧席卷而來,刮過北闕玄衣之下遍體淩傷的肌膚,有如冰紮針刺。

只是北闕置身太極玄冰之中太久,渾身早已失去了知覺,連容與指腹間溫熱的溫度透過衣裳浸染肌膚都已感知不出來:“不是什麽大事,你既傷愈,我也該回冥界了。”

又是不是什麽大事!

在兄長眼裏,連折了半條命都不算是大事的話,到底怎樣才算是大事!

容與深深凝視了棲鳳殿方向的目光收回:“先不說這些,我先帶兄長你回明光殿療傷!”

兄長的傷勢如今看起來雖不致命,可卻也幾乎折了半條命,兄長可是仙君修為,母後竟讓仙君修為的兄長受傷至此!

容與要帶北闕回明光殿療傷的態度極為堅決。

北闕也清楚容與固執的性子,最終倒也沒再拒絕,畢竟不過是療傷罷了。

只是還不等兩人折身,千衣便來了:“請太子殿下,大殿下安。”

執禮之後,她對容與道,“殿下,娘娘有請。”

容與還沒到棲鳳殿,千衣便已經出來,很顯然帝後已是知曉了容與來了。

容與還想為北闕療傷,自是不想聽帝後吩咐,可他也極為清楚,倘若他不聽母後召見,到最後母後極有可能又會怪罪到兄長身上。

因此不過是片刻思忖,他便做了決定,吩咐時危照料好北闕,先為北闕簡單療傷後,他便隨千衣去了棲鳳殿。

時危雖是極為聽從容與吩咐,可北闕畢竟是帝子,何況修為又遠高於他,哪怕如今受傷極重,卻也不是他區區一介仙侍可以攔下的。

因此北闕在明光殿換下染血的玄衣,便要徑直離開時,他根本什麽都做不了。

**

裴姝未離開明光殿後本是準備回霜華殿,可行至三十三重天時,她忽而聽見了身後隱隱沈重的步伐聲。

天界諸位神仙無論是行走還是急馳,幾乎都是沒有聲音的,修為越高越是如此。此刻身後的聲音步伐沈重得儼然似是受了傷一般。

裴姝未詫異地轉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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